然而,突如其来的疫情让“分餐制”“公筷”再次成为“热词”。4月24日通过的《北京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》,纳入了公筷公勺、分餐制等疫情防控中的好做法、好习惯,以法律“硬制度”促进文明习惯养成。
但不少人会问:延续了上千年的合餐习惯,真的要改吗?
共享美食,也可能共享疾病
不同于西餐每人一盘、各吃各的,中餐多是合餐制,多人围坐一桌,同吃一份菜。在其乐融融的背后,卫生情况令人担忧:每双筷子都带着口水,频繁地在每个盘子里夹来夹去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合餐时,大家吃的都是“口水菜”。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人之一王力在《劝菜》一文中讽刺道:“新上来的一碗汤,主人喜欢用自己的调羹去把里面的东西先搅一搅;新上来的一盘菜,主人也喜欢用自己的筷子去拌一拌。至于劝菜,就更顾不了许多,一件山珍海错,周游列国之后,上面就有了五七个人的津液。”这个场景我们都亲历过,而且也为这种“津液交流”做出过贡献:为了找到自己喜欢的食物,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,把盘子里的菜翻来翻去、挑三拣四。有的食物粘在了筷子上,于是用嘴唇和舌头舔干净,伸进盘子里继续夹菜。吃火锅时,你一筷子我一筷子,带着刚从嘴里“新鲜出炉”的吐沫星子,夹着新的涮品,再次投入热汤……
在这个过程中,致病菌、病*和寄生虫可能趁机潜伏在口水中,进入到每个人的身体里。我们在共享美食的同时,也可能共享了多种传染病。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,疾病的各类传播途径中,唾液是最主要的途径之一[1]。大名鼎鼎的幽门螺杆菌是一种定植于胃黏膜的细菌,在我国人群的感染率为40%~65%,平均为49%[2]。它可能引发慢性胃炎、消化道溃疡等胃肠疾病,甚至导致胃癌[3]。而感染者的唾液中就带有幽门螺杆菌,共餐时用的筷子、汤匙就可能成为传播媒介,增加其他人感染的几率。
(幽门螺杆菌感染示意图)
甲型肝炎和戊型肝炎也能通过唾液传染。年,上海甲肝大暴发,感染者高达30万人,合餐交叉感染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(毛蚶与年上海甲肝大流行)
此外,牙周病细菌、致龋菌、疱疹病*、流感病*等,也可能通过合餐传播[1]。除了传播疾病,合餐共食还会带来以下几个问题:1.不利于体重控制:大家一起吃饭,很难判断自己究竟吃进去多少。而且人数越多,吃饭时间越长,越容易吃得过量。2.不一定营养均衡:虽然有一大桌子菜,但很多人只挑自己喜欢的吃,特别是孩子,这样很难做到营养均衡。3.可能造成浪费:家宴、请客、会餐等合餐,组织者常会抱着让大家吃好、吃饱的心理,准备得特别丰盛,吃剩一些饭菜是司空见惯的。而我们在影视剧看到,西方人的分餐里,会把肉类、谷物、蔬菜平均分配到每人的餐盘中,吃了啥一目了然,而且营养均衡。谁要是吃不完,浪费了,可就责任到人了。
另外,在聚餐环境下,我们吃得可能没那么轻松:家庭聚餐时,新上桌的菜得等长辈动筷后才敢吃;和领导一起吃饭,根本不好意思自己转桌盘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菜被吃光……
我们为什么放弃分餐?
在很多人心目中,合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,体现了我们重视家庭、讲究亲情的优良传统。这真是天大的误解。事实上,中国是最早实行分餐制的国家。最早的史前氏族文化阶段,由于生产力低下,人们采集的食物通过加工后,按照人数平分,然后各自进餐,这是最原始的分餐制。到了商周时期,中国人开始席地而坐,人各一份。魏晋南北朝时期,高足坐具的出现促使大家开始同桌而食,但这并不代表大家已经开始“合餐”了。实际上,食物的分配上仍然是一人一份,只是围桌而坐,有了“合餐”的那种气氛而已[4]。
(南唐名画《韩熙载夜宴图》就呈现了分餐的场景。文学家韩熙载与几位“官二代”边听曲儿边吃边喝,菜肴、碗筷也都各摆一桌,界限分明。)
合餐制出现于北宋。随着食物种类和烹饪花样变多,人们意识到,坐在一起吃,能每样都来一点,更经济实惠。与此同时,茶楼酒肆等公共饮食空间出现了,寻常百姓走出家门享受美食,饮食成为一种热闹的市民活动。吃饭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,更是一种人情交际,同饮同食是一种情感连带的象征,将“分享”“热情”等传统人情特色融进了食物。明清之后,合餐制成了主流,但仍有分餐的影子。如电视剧《甄嬛传》中,皇上到华妃宫中进餐,就对宫女颂芝说:“你来给朕布菜”。布菜就是把食物分送到别人的餐具内,请其食用。
(背景为清代的电视剧《甄嬛传》中,皇宫宴席还是分餐为主。图片来源:《甄嬛传》剧照)
类似的说法还见于《红楼梦》,刘姥姥二进大观园,贾府设宴招待,“薛姨妈又命凤姐儿布个菜”。
分餐到底难在哪儿
早在20世纪30年代,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便开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