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治白癜风哪家医院好 http://www.bdfyy999.com/index.html作者:杨育新
熟悉我的朋友常说,凡是有杨育新出现的地方总会有故事……
(一)爆发
年,一个看似平谈的年份,然而元旦过后,没人想到一场震惊全国公共卫生领域的重大事件爆发在长三角。突如其来的甲肝病毒毫无征兆地在上海城区爆发肆虐,很不幸我也成为被感染中的一员。
我清晰地记得那年的一月中旬,老婆刚调进液化所工作不到半年时间,分配在殷行路供应站上班,离家不是很远。她下班时顺路购买了一些菜带回家,其中还有二斤左右我们平时都非常喜欢吃的毛蚶。我还特别关照老婆不要烫得太老,要带点血水。
那时候,我还未染上酒瘾。伴着米饭,不知不觉中一大盘毛蚶就被我们夫妻俩消灭光了,还好女儿没吃。
谁知道,第二天早上开始,我连续几次不停地腹泻。到了单位,看了报纸才知道,我可能也中招了,染上了甲肝。领导马上关照,暂时不要来上班,让我在家等待通知。
由于事发突然,患者众多,医院人满为患,根本无法及时收治。市政府下达通知,有条件的单位各自采取措施,想方设法自建隔离病房。而我所在的单位液化所没有这个条件,所以只能求助外援。
大约过了三天,单位来人通知,让我在第二天上午,带好住院必需品去单位集中,医院隔离治疗。医院是一件最大的幸事。不然的话,家属也跟着一起担心受怕。其实我老婆当时也有过腹泻,只不过抵抗力好,经检查没有感染甲肝,不然更麻烦啦。
(二)住院
接到通知后第二天上午8点左右,我带着行李来到单位集合。经询问医务室医生了解到,我们这批患者共有十人,包括一位女工。我们将被送往闵行一家刚竣医院住院部。这还是通过液化所闵行分所领导帮忙联系的。因为,当时上海的疫情已经非常严重,医院根本是一床难求。
经过差不多二个小时的车程,医院。然后按照要求,到四楼通道排队等候。医院的实际情况是,1—3楼刚开启使用不久,四楼还未启动,可以拿出一个楼层供有关系的单位救急使用。因此,也就是在这两天里院方按照防治传染病的标准重新调整布置,所以我们一时还进不去。
大约等了二个多小时,终于可以入院了。护士前来通知,先安排一个女员工进去,然后再安排四个男员工进去,我主动站在后面继续等待。最后终于轮到我们进场。
一进病房走廊,看到有六七张双人床整齐地摆放在走廊单边靠墙边上。然后护士对我们说“你们五人就睡在这里,病房全满了”。面对如此情况,我们也只能坦然接受。
我们几人各自挑选了一张床坐下,趁此休息时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。这是一幢东西走向,坐北朝南的长方型建筑。朝南的主体病房大概有七间,平均每间安放五张双人床。西头的那间大一点,安放了十多张双人床。朝北的东西两头分别是男女厕所。然后依次是护士室、化验室、分餐室等。我突然发现坐着的对面有一间上了锁的小房间,我站在小窗口往里一瞧,嘿,里面放着三张双人床,估计原先是医生的办公室,临时也改成了病房。我立刻去找护士长论理“为什么还有一间病房空着,却不让我们进去”?护士长回答说“晚上还有一批病人要进来,院长特别交待要留着”。我一听就来气了,我们大老远地赶来,明明还有病房空着,你却让我们睡走廊?
于是,我让几个同事们把行李堆放在门口,如果有人来开门,我们就进去,毕竟我们是先到的。如果到早上还不开门,我们就砸锁进去。结果没多长时间,护士长来通知,说和院长汇报后同意我们五个人进去住。并强调,医院里用的也是液化气,和你们闵行液化气分所关系很好。
进住以后,其他四人分睡二张床,我暂时一人睡一张床。第二天早晨五点不到,就被门外的一阵喧嚣声吵醒,开门一看,来了一群人,大约十多个,原来他们就是护士长昨晚说的要住进来的那批新病人。此刻听得出来是我们病房门正对面走廊上铺的一位病人,正在大声地说着非常油腔滑调的笑话,从中我感觉到,这十来个人可能也是来自一个单位的,他们彼此间互相插话,非常熟悉。因为被吵醒了,我十分恼火。便扯着嗓门叫道“朋友,你说的话非常幽默,很动听,但时间不对,太早了,把我们吵醒了,希望你八点以后再说”。果然,一下子把他给震住了,走廊上顿时鸦雀无声。
早上起床开门外出洗漱时,对门上铺的病友果然机灵,起身主动打招呼。待吃完早饭,他看我房门开着便走了进来,掏出烟发了一圈。闲聊中得知,外面走廊上的十来个病人,全是闵行重型机器厂的职工。说起这个厂当年在闵行也是响当当的大厂,和汽轮机厂、锅炉厂、发电厂共享“四大金刚”之美誉。在计划经济时代,名气是杠杠的。所以,院长特意把这个小房间留给了他们。哪知道,被我给搅黄了。
说话之间,他看到我的上铺空着,便试探性地问我,是否可以搬进来和我们一起住?我立马爽快地答应说“可以啊”。就这样他住进了我们整个病区唯一的小房间。但最后发生的事件,导致我差一点被医院,就和他有直接关系了。听我在后面慢慢叙述。
话说回来,这间病房原本就是院长留给他们单位的,只不过让我给截糊了。自从他进来之后,我们也就成了朋友,他和自己的同事们也都非常尊重我。
(三)抗争
由于我们的隔离病房是临时启用的,各种设施显然没有准备好。一天内涌进了一百来号病人,情况马上失控。果然第二天男厕所就给颜色看了。甲肝病人的主要特征之一——蜡蜡黃的尿液溢出了几米长的小便池流向地面,甚至让人都无处站脚。
而在此时,我正好看见一个勤杂工人还在往里面搬砖要加位置,顿时火冒三丈,立刻上前阻止,不许他们再加人。因为这里已经人满为患,严重超员。现在又造成厕所堵塞,请院长马上派人来检修。病友们听见争吵声几乎全都涌到走廊上,坚决表示支持我的要求。好在院方顺应民意,当场接受了我们的要求,答应不再增加病人并立刻派人抢修疏通污水道。
其后的二天,由于饭菜的质量也是一塌糊涂,我又一次带领病友们罢吃。结果是在不增加伙食费的情况下,极大地改善了伙食质量。经过这二次无意中的行为,使我一下子赢得了威信,获得了全体病友们的尊重,封了我一个病革委主任的“名誉”头衔。
看到疫情防控期间医院许多不尽如人意的问题出现、病人愤起抗议的镜头,不由的联想起我也曾经历的甲肝隔离与院方讲理的场景。我就不停地问自己,假如今医院隔离,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,我又会怎么做呢?
虽说病友是以玩笑的形式封了一个“病革委主任”的头衔给我,你还别说,院方却真当一回事,从那之后大事小事都来找我商量。有一天,护士长来找我,说有事求我帮忙。她先跟我说起她与闵行分所的一位女副所长是邻居,也因为这层关系,她才牵线经院长同意让我们液化所的十医院。现在的问题是院长有一个亲戚和护士长自己有一个朋友得了甲肝,医院。她问我能不能同意加二位床位?
既然护士长都这么说了,你们说我能反对吗?毕竟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!
人不仅是环境的产物,更是感情的产物!其实,经过几天的相处,护士长、小护士们和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较好的合作关系。
(四)友谊
医院就是治疗,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护士。除了吃药打针还要吊几瓶药水。每次看到护士为我静脉注射时非要穿几次针才能扎准,真为她们难过,我估计她们是从护校临时调来帮忙的,业务能力稍差一些。因为其时,传闻上海已经有二十多万左右的人群感染,医护人员远远不够。无奈之下,我只好当着护士的面,学着自己扎针。嘿嘿,竟然一次成功。从此以后,医生护士都知道我自己会打盐水针啦。所以,护士们每天只要把药水和针筒放在我的床头柜就行了。没几天功夫,就有二三个病友也来找我帮忙注射。说也奇怪,我在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一针见血,绝对准!
住院期间,还有一大特色。这次住院,一共百多号人。除了我们十个人来自市区,其余的人都是闵行地区工厂单位的职工,几乎都是青壮年。我那年35岁,已经算是高龄的了。因为年轻和无聊,我们就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爱好,打牌。
这样最大的7号房自然就成了棋牌室,因为那里地方大,而且主要牌手也在那里。如果要去打牌的话,我会遇到一个麻烦,每天要吊盐水,又没有移动挂瓶架怎么办?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,托勤杂工帮忙找了一根竹竿,用铁丝一头做个挂勾挂盐水瓶。另一头做一个卡勾插在后腰皮带上,然后用一根绳子绑住竹竿固定在胸前高度的位置。这样的话,瓶子挂在背后肩头上方,针头插在手背上,行动自如,一点都不影响我打牌。最后,不打牌的时候我也如此挂瓶到各病房串访,被医护人员和病友们称之为病区里最美的一道风景线!
(五)溜号
住院期间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说一下,如果放在今天我是决计不会去做的。那是大约入院一周以后的某一天早上,我突然想吃大饼油条豆腐花了,于是叫上了五六个病友,跟我医院。正好不远处有个农贸市场,我们就找了家点心店,开心地吃上了大饼油条。当我们吃完点心边说边笑一路往回走时,好像发现有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,有些路人似乎也在躲闪着我们,由于我们自己已经相互看惯了,感觉不出异样。但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,怎么这群人的脸个个都是蜡黄蜡黄的,包括眼睛都是黄黄的。再说附近的百姓都知道,医院前几天收治了一大批甲肝病人。面对老百姓异样的目光,我立刻建议大医院。不过还好,甲肝病毒主要是通过粪便传染,不像新冠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染。
说来也真巧,医院门口时,突然有一辆面包车停在我们面前,车上下来液化所副所长刘其伟等五位领导,带着礼品前来慰问我们。领导一见我们十分惊讶,紧接着就批评我,你们都是传染病患者,怎么可以随便出门上街呢?我马上虚心接受批评点头认错,并陪同领导走上四楼。然后把液化所的其他职工一起叫到门口,隔着栏杆接受领导的慰问!
每天都重复生活在吃药、打针、打牌的日子里,十分枯燥。唯一期盼的就是想通过验血报告,希望黄疸指数降下来,各项指标顺利达标,大家都想争取早日出院回家过年。但事与愿违,自入院以来,还没有一个人康复出院。
(六)除夕
转眼间就迎来了除夕夜。那天,大家吃完年夜饭自然而然的围陇在走廊的中段,听我摆怱吹大牛。也不知怎么的我一时兴起,突然就指挥大家唱起了《红军不怕远征难》。没想到,这一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。男女病友忽拉拉全部涌向走廊,每间病房门口都挤满了人。大家从长征组歌开始一直唱到半夜十二点过后。其间还有一对男女病友自主搭挡表演了一段杨白劳和喜儿的《红头绳》,会唱的和不会唱的一起欢呼雀跃。这是一次困顿中的病人自然爆发的汹湧群情。宽敞的走廊犹如一个巨大的音响,震惊到周围的居民纷纷打开窗户,他们也纳闷,难道遇上了一群“疯子”。
那个年头,群众文艺还未形成氛围,广场舞也还没有诞生,病号里更没有安装电视机,根本没有一絲絲春节的年味。我们以病魔乱舞为自己创办了一场“甲肝春晚”,连当晚值班的护士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,主动加盟并奉献她的喉咙一起歌唱。
如今看到医院阳性病人唱歌跳舞的欢乐场景,瞬间勾勒出我三十四年前同样生动的画面感!作为曾经也是大规模传染病的感染者,当年我和今天的新冠病友心情一样,感同身受。大部分人一旦进入隔离方舫后,在经历了初始阶段的恐惧和混乱过后,马上就会进入相对良性和稳定的状态,因为看到了希望。其中只要人群中有一二个广场舞和小分队经验的文艺人才领个头,同命相怜的病友们一定会像疯子一样跟着狂欢乱舞。最大程度地释放自己苦恼的心情,大胆地喧泄种种不满,让紧绷的身心完全放松。通过这种自发的歌舞形式,我相信,除少数重症患者以外,大多数轻症患者肯定会坦然面对。这是最好的精神疗法,甚至优于药物!
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四年,但此情此景仍然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,永远也挥之不去!
(七)纠纷
乐极亦会生悲!谁也不会想到,热闹的除夕之夜刚过去二天,大年初二的晚上,大约八点过后,我们屋里六个人都躺在床上闲聊,准备慢慢睡觉。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,来人进门就对着我上铺的重型机器厂的小伙说“你的亲戚被人打了”。他一听,穿上衣服就冲了出去。我一看,情况不妙。立即叫上我的几位同事穿上衣服一起去看看。
事情发生在七号病房,等我们进去一看,五、六个人围着他们俩在打,这还了得。一声招呼,我的同事们一哄而上,从屋里一直追打到走廊上。结果对方被打的头破血流,跪地求饶。房间里的所有暖瓶被当作武器碎了一地,病房和走廊尽头的门窗玻璃全被砸碎……。
院方立即报警,不到一会儿,随着警笛的呼叫声由远及近,警察马上赶到四楼,察看现场后,立即开审所有参与打架者。我当然在列,被定为重要的帮凶。
可能因为是春节期间,又是晚上,警察宣布明天再来处理。
警察走后,我们回到房间,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。原来七号房被打那人是我上铺的连襟,这次也医院。为了一些小事和对方引起纠纷,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个单位的,结果就发生了以多欺少的群欧。
第二天上午,没想到公安干警没来,我们单位的党委副书记孙心一却来了,他和院长一起找我谈话。他们明确告诉我,闵行公安分局原来准备对几个主要当事人实施拘留,在经与我单位领导商量之后,考虑到又都是传染病患者,所以就请单位来人先把我接回去再行处理。
然后就我一人,整理好行李,跟室友们一一告别。好多病友自发的站在走廊上向我挥手告别。
回到家里,实行自我隔离。因为经过前期的治疗,不久我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。大约休息了半个多月,我又回到液化所工会工作了,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的过去啦!
(八)相聚
自从我回到单位上班以后,医院那边同期住院的同事们也相继出院回来上班了。有几个同事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,说闵行的病友们非常想念我,都想来市区看看我。我说好呀,就让他们去转告吧。也可以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闵行病友直接和我联系。因为那时候还很少有私人电话,更不用说手机了。
果然,闵行的几个病友纷纷来电表示想和我聚聚见见面。我决定三月里挑了个日子,请他们下午先到军工路共青森林集合,晚上到我家聚餐。
具体日期我记不清了,只能说到了那天,我向工会主席辛阿根请了假,并把原因告诉了他。他感觉到不可思议。
按照约定的时间,我和另外两个同事提前来到了森林公园等候。不出半个小时左右,闵行方面来了七个病友外加一位护士,很是意外。看病住院竟然还会引出这档子友谊。
病友相见非常亲切,大家高兴地回忆我们患病共难的日子里那些有趣的故事。那天拍下了许多照片,只可惜我一下找不出放在哪个纸箱里,我的照片实在太多了,要不还能让群友们一起分享呢。
傍晚时分,大家一起坐公交来到我的家。老婆已经忙忽了大半天,她不太会烧菜,主要是买了许多熟菜。
正当我们举杯畅饮共叙友情的时候,突然间我的工会主席阿根敲门来到我家。我很惊奇,问他“你怎么来啦”?他回答说“你上午跟我请假时说了这个情况,我很好奇,所以下班时顺路就来看看”。
因为我家的离单位不远,走路也就十分钟。我心想工会主席前来探访除了好奇以外,恐怕还是担心我别有其他什么意外事,必竟我还医院的吗。
面对这一群甲肝病友,辛阿根主席说了一番关心和表示慰问的话语,让大家很感动。临走前,病友们全体起立,用掌声向他表示感谢和欢送。
这次聚会人人称奇。谁也没有想到,一群甲肝患者,经过住院治疗,竟然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啦!这段难忘的记忆,每次回想起来都是满满的甜蜜!
如今的上海疫情正处于动态清零的关键时刻,相信在党和政府的强有力的领导之下、在全国各地无私的支援之下、大家齐心协力,一定能够共渡难关,迎来抗疫战争的最后胜利!